星期五, 1月 24, 2003

煙花三月

作者/ 李碧華 ‧出版社/ 臉譜文化

我是在慢慢第一次看到煙花三月的,黑色的封面,時下小說少見的厚度(差不多是未央歌的厚度),讓我眼睛一亮,再一看,作者是李碧華,心裡想到霸王別姬,那可不及這書的一半厚阿!?因為想到可能是一般的情愛小說,心裡略打了點折,可是李的文筆不錯能吸引我,我也就就著慢慢的咖啡香,拿起書翻著....


故人西辭黃鶴樓,煙花三月下楊州
孤帆遠影碧山盡,惟見長江天際流

這是李白的『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』,也是『煙花三月』書名的出處,黃鶴樓所在的武漢是這故事的舞台,時光則由1920年代直到1999,故事講的是武漢一位慰安婦袁竹林婆婆的故事。不,不是故事,是事實,而『煙花三月』這書也不是我原先在慢慢翻閱時所以為的小說,他是報導文學的形式呈現,一篇篇都是作者訪問袁婆婆、陪伴袁追尋的的紀錄。

因為隔天要考試,那天在慢慢只是大概的翻一下前言、後語,後來我是在一間小說漫畫出租店租到這本書的(所以要特別推薦,長榮路滷肉飯旁巷子底、近林森路的瑪姬),又一次,漆黑的書皮吸引住我的眼光。

對日抗戰一開始,袁婆婆就給騙進慰安所,因為當時的日子實在太苦,一聽到能賺錢就不疑有他;從這兒開始,記錄了袁婆婆坎坷的一生,大時代動盪下(抗戰、國共戰爭、改革、平反、文革)人如草芥的遭遇、對於不平的遭遇吞不下的那一口氣(對日本政府要求賠償、冤獄罪名的平反...)、乃至於個人的情愛與生離死別。主角是袁婆婆,可是牽涉其中的每個人心裡都苦。

昨天清晨兩點多就醒來,新手抓起床邊的『煙花三月』,自此一直到四點多,我看完了這本書,淌著眼淚地!難過袁婆婆在慰安所三年的遭遇、難過一個人只被外人欺負了三年,卻得受盡自己同胞、鄰人三、四十年的看不起和恥辱、難過袁婆婆和廖奎三、四十年的生離死別和........

所以,我開始懂得一些事。一向,我對政治就沒有好感也沒有興趣,因為老是一群人在那爭權奪利,說著虛偽的言語、鼓動著人民的熱情和衝動,雖然我也知道『政治是眾人的事』是重要的。昨天,看到李在書中提到了李登輝和台灣論,輕描淡寫地,我卻極震撼,那就像是老人家嘴巴說著:『算了,都過去了...』其實心中確有一股沈沈的怨,既怨自己無能自保,也怨家中無人伸張臂膀做一棵遮風避雨的大樹,所以很多人不滿李登輝的親日:『我被日本人欺負,而他卻說時間已久,該放下那些怨恨?』李登輝是不是少了一顆將心比心、貼近平民的心腸?

說來,昨兒有一段時間是沒流淚的,因為小黃剛好打電話來,所以我只能勉力壓下喉頭的哽咽。當然我們也談了煙花三月、慰安婦和李登輝。小黃是個對政治熱中的人(但不是熱中參與政治),所以我們對於李登輝、本土外省、乃至統獨很是認真的談了一會(認真到讓他睡意全消)。我想,該這樣說吧,每個人的反應來自於每個人的出生背景,但是李曾是國家元首,考慮的應該要更多!

根據煙花三月上的資料,台灣約有5000名慰安婦,大陸最多,可能有20萬(漢族及各少數民族);當時,台灣是日本殖民地,好歹也是日本的次等『公民』,而大陸是二次大戰中亞洲最大的戰場,所以台灣的慰安婦數目少,也很可能像小林在台灣論中說的,他們是自願的,或者是為家境、家人所迫。大陸、朝鮮及其他各國是戰場,根據大陸上海師大歷史系學者蘇志良的調查,大陸慰安婦的來源包括了:擄掠、戰俘、誘騙和徵召妓女。

由於台灣是日本殖民地,所以只要沒有抗日思想,一般人的生活是還過得去,但台灣回歸中國之後,國民黨政府的治理還未上軌道,人民的生活品質突然下降,外省本省對立衝突不斷,再加上228之後,本省人自然而然會受到壓迫,所以老一倍的本省人會認為日本政府較好,也多少受到日本文化的影響(像我爺爺看得懂日文,中文卻是因為電視看多了才認得幾個字)。

像爸爸那一輩一般的中年人(不論省籍),族群意識就很強烈(希望我家鸚鵡說台語,笑),因為小時候吃過苦、被瞧不起過、求職時升遷機會也比較小(特別是那時的公家機關)。可是,同一輩一般的外省人難道就不苦嗎?衣衫藍縷的到台灣,家業、田產、甚至是親人、愛人都在大陸,住的是眷村,被本省的小孩敵視(參苦苓‧永遠的四人幫:少年苦苓和他的三個伙伴),而且印象中,那時的台灣也是遇到經濟的瓶頸和轉變(三七五減租、工業轉型、十大建設....),有地的本省人多半變的富有,守著眷村的外省人也越來越苦,出頭天的是打拼的人(王永慶、竹科 ....)

而我們這一輩(至少對我以及我週遭大多數朋友),省籍觀念淡薄,因為大家的成長環境差不多(待在家的時間隨年紀增加而恐怖的遞減),本省人不會說台語、客語的一大票,外省的可能連家鄉話都聽不懂,共通的是受到的教育(還好官方語言不是英文,不然寫這一長串不知要寫到哪兒去了),而認同的恐怕與前人沒什麼兩樣,就是誰能讓我生活的好(更好)(而且生活品質、水準的定義也越廣泛,經濟、環保、科技、文化、教育....),所以有(新)中間路線(笑),省籍情結對我們這輩大概用處不大。

至於統獨,大概也是見仁見智,畢竟沒人想被中共打,也沒人想要生活在生活品質不如眼前的環境裡(大陸可不只有上海、廣州和北京),而事實上隨著兩岸頻繁的往來互動,套句黃舒駿『改變1995』中的歌詞:『我和台中的距離,漸漸的比上海還要遠』。以我自己而言,我不認為身為中國人和台灣人的身份是有衝突的,如前述,小時候看了一堆的歷史、武俠、忠義小說,國文、歷史、地理課中關於中國和大陸的部份一點也不少(結果ICQ上一個武漢的大學生竟以為我不知道湖北更不知道武漢),對於『中國人』,已是很根本的血緣的認同;同理,對『台灣人』這詞亦然(也就是說關於本土的,不論是學問方面或是玩物喪志方面,也是夠多可說的)。

所以,就在這兒做個結尾吧,唯一有建設性的心得是:沒人能、也沒人應該把自己的放縱加諸在別人的苦難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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